走过水磨沟

来源: 青海日报       作者:    发布时间: 2018-11-16 09:58    编辑: 马秀         

乐都原野

  水磨沟,是乐都东部湟水北岸的一条峡谷,狭而深,一脉清溪潺湲南流,四时不断,为乐都境内较大的湟水支流之一。

  水磨沟因从前有水磨而得名。

  水磨沟下游,自南而北依次坐落着田蒲家、寺磨庄、脑庄3个村庄,其北就是水峡。农历六月初六这天,水峡举办民间传统庙会和花儿会。

  上午11时,我们驱车进入水磨沟,向水峡进发。我坐在副驾驶位上,可从车窗目睹一路风景,甚至还几次泊车专门观景。我们溯水而行,水磨沟外端的东西距离相对较宽。起先,我们的车子在溪水西岸行驶,走过一段,溪水便渐渐远离了我们,直至完全离开我们的视线而不见其踪,不闻其淙淙潺潺的流水声,中间有时隔着稼禾茂密的田野,有时隔着或稀稀疏疏或挨挨挤挤的农家庄廓院。过了一会儿,东面的溪水又渐渐进入我们视线,继而在一座小桥处,道路与溪水相交,形成一个直角。走过小桥,我们的车子在溪水东岸行驶,走着走着,溪水又渐渐远离了我们,然后我们又与之相遇,走过一座小桥,又行驶在溪水西岸。总体上来说,水泥路面是缓缓向上的,但有时也忽高忽低,若行驶在路面较高处,可俯瞰一些农家庄廓院里的情景,其院里种植的蔬菜也能看清楚。就这样,我们与溪水时而分离,时而相遇,走过六七座小桥,循环多次,才走到了脑庄村的北端。

  早在我们之前,许多车辆已驶进水峡,水峡一带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是可想而知的。在脑庄村北端,距水峡尚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此处以北,因谷狭路窄,加之已驶进许多车辆,逼仄的路边还停泊了一些车辆,再驱车前行,就肯定不会顺利,所以我们在此地以北的路上行驶了一小段,就泊车步行。

  我们步行时走过三四座小桥,在溪水两岸轮番行走,这样走过较长的一段路程,才一直在溪水西岸行走。尽管我们一直在溪水西岸行走,溪水也蜿蜒曲折,但这一段溪水始终没有远离我们,即使茂密的灌丛遮蔽了溪水,也能闻其淙淙水声。这条溪水曲曲折折,时隐时现,加之其断断续续的小落差所造成的潺潺流水,即成这条溪水的独特魅力。

  快到陈家磨村时,两条更加窄小的峡谷直逼眼前,呈现出丫字形势。西面的峡谷叫阿南沟,为水磨沟的上游;东面的就是水磨沟最大的支流水峡沟,沟口有一座不算雄伟的仿古牌坊,其额枋上书“石佛寺”三个红色大字。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水峡,所以只好舍弃水磨沟的主干流阿南沟,而进入水磨沟支流水峡沟。因此,今天走过的仅是水磨沟中下游及其支流水峡沟,而水磨沟上游的阿南沟则很遗憾地与我们擦肩而过。

  在水峡沟,也多在溪水西岸行走。水峡沟不是主干流,流水自然孱弱一些,但更清澈,而且愈往里面,愈清澈。我蹲在溪边,凝视着晶莹剔透的流水,水底的沙砾,碎石的棱角、花纹,都清晰可辨。溪水上面,横着三根椽木,其表面呈褐色,很粗粝,这大概是当地农人为了过溪水方便而搭设的吧。还有一种更加奇特的树桥——一株粗而长的榆树横卧在溪水上,树根长在溪水东的崖岸中,而溪水西的树脖被一块硕大的石头支撑着,树梢头的枝枝叶叶还很茂盛。

  走进陈家磨村,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的峡谷宽敞了许多,西面近处的山坡也变得低缓了,一块块小水地在溪水岸边铺陈开来,稍远处才是比较平缓的大片大片的山坡地,有正盛开的油菜地,有青绿色的麦地、燕麦地……西面山麓和溪水西岸之间还有一面旱场,其边缘分布着许多庄廓院。这里俨然是一个袖珍盆地。远处山坡上,有一群放牧的绵羊,就像白色的珍珠撒落山坡。行至这个袖珍盆地的中间地段,看到溪边草滩上有一头拴着的黄牛在无忧无虑地嚼着青草,有牛犊在旁边玩耍;稍远处,一头拴在溪边草滩里的黄牛慵懒地卧在那里反刍。我举起手机凑近卧地反刍的那头黄牛拍照,它还是无动于衷,一副淡定的神态。

  往前走几步,看到一只白色老母鸡领着7只小雏儿在溪边的草滩觅食,小雏儿们肚腹上细小的羽毛呈鹅黄色,背上的羽毛呈褐色,都还未长出小尾巴,小小的身体滚圆滚圆的,争先恐后地跟在老母鸡后面一边觅食,一边发出“啾啾啾啾”的鸡语,煞是可爱。

  我正沉浸在眼前情景带来的愉悦中,突然听到“咕嗒——咕嗒”鸣叫声,循声望去,路旁庄廓院墙上一只麻母鸡如此叫了几声,便跑到稍远处溪边的草滩里觅食。这种叫声证明:这只麻母鸡刚下完蛋——凡是真正的土鸡,每次下完蛋,都要如此叫唤几声——也算是给主人报功吧。这只麻母鸡在溪边草滩里觅食时,还不时用两只爪子刨几下,这是土鸡的天性。

  靠近路旁的旱场边上,几个老翁老妪在悠闲自在地聊着闲话,旱场中间犹有许多蹦跶的麻雀、觅食的野鸽……

  这里真正呈现出一种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像这样遗存有原始风貌的村庄,在今天可谓稀罕事物,这样的村庄应当是被诗人吟诵、被画家描绘、被音乐家歌唱的村庄啊。

  在水磨沟,还一路见到很多种久违了的农作物和土著果树,它们有的长在水地里,有的长在山坡上,有的长在田垅陌头,有的长在庄廓院里。除油菜外,这里种植的各种农作物都不太多,各种土著果树也不太多,但种类齐全,样样都能见到。我之所以能认出这些植物,是因为她们都是我所熟悉的,是小时候在老家的村庄和山野里经常见到的。但现今老家及其周边地区,许多农作物都不种了,甚或连小麦也很少种了,田地里见的最多的是油松、云杉、黄金榆等几种苗木。除软梨、沙果、花檎、杏等几种外,许多土著果树都难以见到,见的最多的就是樱桃树。而看到如此多的我所熟悉的农作物和土著果树,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我有些激动和兴奋,我恍若回到了童年,恍若在梦幻中一般……

  水磨沟的不同地段,同一种植物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就说小麦和油菜吧,沟口田蒲家一带的小麦已黄熟,株株麦子亭亭玉立,个个麦穗籽实饱满,根根麦芒直刺青冥。微风徐来,金波闪动。有的麦田里农人已在挥镰收割,也见到了麦捆垛成的“十摞儿”。看得出,其他麦田也将陆续开镰收割。这里的油菜也黄熟了,缀满荚果的油菜茎秆,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个个佝偻着腰身,荚果一个紧挨着一个,密密实实,看着沉甸甸的。田埂上一位老农捻弄着荚果,大概在盘算着收割的最佳时日吧。而在里面的寺磨庄一带的小麦尚未完全黄熟,黄中微微泛青,离开镰收割尚有几日。油菜才泛出微黄。再往里面的脑庄村一带的小麦呈半黄半青,黄中泛青,青中泛黄,欲开镰收割,恐怕还得十天半月呢。油菜多呈青绿色,才结出很细小的荚果,还有星星点点的小黄花点缀其间,不愿谢去,不愿就此和青春告别。而在更里面的陈家磨一带,小麦才扬花抽穗,一片青绿,穗头还瘪瘪的,显得很瘦弱。而一块块山地里的油菜花正在恣肆怒放,一片一片的鹅黄,黄得耀眼,黄得灿烂,那靓丽的姿容,那盛大的气势,使天地间的万物黯然失色……就这样,水磨沟由南而北阶梯式的地形上,植物多呈现出由黄而青、由深而浅、由浓而淡、由实而花的情态,这是同一种植物在同一条沟里对自然节气做出的不同回应,彰显了恒定的自然规律。而在某一地段,五颜六色的植物编织出绮丽的几何图案,令人赏心悦目,令人惊艳,令人体验到这方田野的无穷魅力。

  向北走出陈家磨,峡谷又变窄了,在这愈来愈窄的峡谷里没走多远就到了水峡。水峡两侧山崖奇秀,松柏丛生。峡西山腰有一突起的奇特石峰,遥望如一尊石塔,又似人坐状,人称石佛。后人在峡东山麓修有一座石佛寺。石佛所在的山崖壁下稍凹的石壁间四时滴水,势若淋雨,称水峡药泉,每逢农历六月初六,人们则来此喝药水并举办朝山会,后衍变为今天的庙会和花儿会。

  当我们走进水峡时,只见异常狭窄的水峡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石佛寺前香客列队祭拜,戏台上花儿唱家引吭高歌;悬泉药水处人们拿着饮料瓶争先恐后地接药水;销售小百货的摊点上,经营膳食的帐篷里,顾客不断;山阴处,树荫下,人们3个一堆,5个一伙,动箸进食,划拳喝酒,整个会场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但除滴水悬泉外,这些场景毕竟在许多地方都见过,对我来说,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一路上在水磨沟所看到的自然、古朴、原始的天人合一的人文风景,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际了。(茹孝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