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的色彩——河湟汉歌的婚礼歌

来源: 青海日报       作者:    发布时间: 2014-06-13 09:53    编辑: 马燕燕         

  

  龙凤鸳鸯是动辄被纳入河湟汉族婚礼歌的重要物象,它们在婚礼歌中并非是由歌者泛泛拈来,其间有真意存焉!如:“交杯盏儿把酒斟,龙凤鸳鸯配成婚。”“龙凤飞入销金帐,锦绫被里鸳鸯舞,才子佳人配成双。”

  龙凤、鸳鸯在婚礼中是最具象征意义的文化符号。龙和凤本来是传说当中的神兽、瑞禽,象征祥瑞吉庆,后又衍化出龙是男性的象征,凤则代表的是女性,龙凤结合隐喻男女相爱成婚。就在这些隐喻象征的作用下,龙凤形象屡现于婚礼歌中,而婚礼歌中的龙凤“指代的对象只能是处于新婚关系中的男女双方,即新郎和新娘。”龙凤不仅指代新郎新娘,而且还包含有求吉的意识,“在中国传统民俗的背景下,对此做出相应的解释,即‘美满婚姻’的祝吉概念。龙凤两个民俗形象代码结合成一个特殊的民俗符号,用来标志某一对新婚夫妇的关系,在传统民俗的背景下显示了祝贺美满婚姻的吉庆含义,为俗民所共识。”鸳鸯鸟羽毛艳美,由于雌雄形影相随,而被人们当做佳偶美眷的代名词,此物象出现在婚礼歌中还暗含新婚夫妇忠贞不渝、长相厮守的寓意。如此看来,鸳鸯在婚礼歌中作为一种民俗符号传达的也是新婚夫妇恩爱久长的吉庆含义。

  河湟汉族婚礼中的装箱仪式中,由新郎的父兄将代表食物的核桃、红枣等,代表衣物的衣帽、鞋袜等,代表财物的钱币等装进新娘的陪嫁箱中,直到装满箱子为止。如:“银子白,金子黄,斗大元宝滚进箱。核桃硬,枣儿红,箱内满满是金银。金满堂,银满堂,财源茂盛福寿长。”“今日添满箱,终身裕财源。好比长江水,愈流面愈宽。”两首装箱歌充满了文化象征符号,其本真内涵都是祈求吉祥如意。尤其是将箱添满的做法将人们的求吉心愿表现得淋漓尽致,“添满箱”表示金玉满箱,衣食丰足,财帛充裕,象征新郎新娘在以后的生活中物资不匮,一生受用。

  隐喻是将本来的意义隐藏在某种物象后面或者经过某种比喻,曲折地反映某种意义。在婚礼歌中不时运用隐喻的手法,来含蓄地表达一些抽象的意义。如曾流行于互助地区的新娘下轿时的赞词曰:“新人下轿瑞气盘,手执喜花脚踏鞍。进门平安多吉利,富贵荣华千百年。”赞词中新娘下轿后手拿喜花、脚踩马鞍,其中的“喜花”、“鞍”是被赋予了“充满喜气、新人姣娆如花”和“平平安安”(“鞍”谐“安”音)之意的象征符号。

  婚礼歌中这些物象都被赋予了一定的意义,是典型的文化象征符号,它在河湟汉族群体中、在具体的婚俗语境中都被大众所认同、所理解,而“平平安安”的寓意恰好与人们的求吉意识相合拍。事实上,河湟汉族婚礼歌中的许多文化象征符号都含有求吉的美好心愿,其中比较常见的有对双数的信仰和对红色的崇尚。

  河湟汉族民众对数字有一种特别的理解,尤其在婚礼当中人们对数字格外注重。婚礼中人们往往推崇双数,单数因遭忌讳而备受冷落。结婚的日期为双数,迎娶新娘的贵人为双数,陪嫁物品为双数,就连人们饮喜酒也是以双数为准……双数的信仰充斥着整个婚礼场,当然,双数也大量出现在婚礼歌中:“双双核桃双双枣,生下女儿针线巧。双核桃双枣儿,生下贤郎当秀才。”“今天日子好,双鹊门前叫。”

  双核桃、双枣儿,就连门前鸣叫的花喜鹊也是成双成对。然则,婚礼歌中的这些双数是无意而为,还是另有用意呢?实际上,“每一种具体事物都有一定的数量、形状、色彩等具有自己特点的东西,人们通过联想、比较,运用谐音、会意的方式,赋予它们某些特殊意义,经过长期传承和发展,成为民间的具有物化象征的民俗文化。”河湟汉族婚礼歌中的推崇双数的现象,就是通过事物数量,通过联想、会意等方式,赋予新婚夫妇形影成双、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的内涵。就在这种祝吉观念的影响下,在婚礼歌乃至整个婚礼场中,促成了人们褒偶贬奇、扬双抑单的奇异的数字观。

  人们不仅对事物的数量通过联想、会意的方式赋予它特殊的含义,对事物的色彩同样如此。在河湟汉族婚礼中人们对红色分外钟爱,认为它是婚礼中的吉祥色,定会给新婚夫妇带来好运。于是,红色成了婚礼中的主色调,也成了婚礼歌中被反复咏叹、特别强化的色彩:“大红箱子金边边,鸳鸯枕头摞上面。”“大红喜字挂中堂,年年月月降吉祥。”“贺喜的亲戚来贺喜,绫罗绸缎满堂红。”

  “从民俗文化学的意义上看色彩,它是一种社会符号,在这符号的背后,隐含着人的心理和民族习俗。”红色在婚礼场中的确是一种烙刻有民族心理的文化象征符号,它在中国人心目中是吉祥、喜庆的象征。婚礼歌中的“红”就是在凸显喜庆的主题,不仅包含有新婚夫妇幸福吉祥的传统内蕴,而且还被赋予了新婚夫妇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的新意。婚礼歌中那些或隐喻、或象征的民俗文化符号,几乎都含有人们的求吉意识。这种由含蓄婉转的方式表达出来的特殊意义,能够在一个拥有共同话语系统的人们中间得以沟通、彼此了解,并以一种人生经验和生活知识的形式在婚礼歌中代代沿传,这对了解一个社会的民俗文化和民众心理非常重要。

  综上所述,河湟汉族婚礼歌中不论是驱邪禳灾的行为,还是趋利求财的心理;不论用吉言美语赞祝,还是用隐喻象征来寄意,其主旨是传达人们的避害趋吉的愿望。“人们无不希望婚姻美满幸福,不论有信仰也罢,无信仰也罢,谁都愿意在结婚期间吉祥如意,没有人盼望这个时间出现跟自己过不去的事情。所以避害趋吉,乃是贯穿古今婚礼方面的一个重要的价值取向。”(蒲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