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神话(上)

来源: 青海日报       作者:    发布时间: 2014-04-17 10:15    编辑: 马燕燕         

  青海的山,太过高贵,太过雄奇,便是神仙,也愿意选其当作栖息人间的领地。

  譬如在中华民族的创世纪神话体系中,横空出世的莽昆仑,便是神人交融的最初圣地。正是从这里开始,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王母临汉、黄帝创世,大禹治水、精卫填海……中华文明的第一缕曙光,穿过这些混沌的神话,开始普照华夏大地。

  正如鲁迅先生所言:“其最为世间所知,常引为故事者,有昆仑山与西王母。”千百年来,在老百姓的口耳相传里,昆仑俨然成为天下神仙的集聚地。而中国人对昆仑山的情有独钟,还在于他们一直坚信,躲在神话故事背后的,正是我们民族最早的祖先身影。巍巍昆仑,便是我们民族最早的发祥地,正所谓:“赫赫我祖,来自昆仑。”也正是源于昆仑的文化地位和创世功劳,古人特地尊崇它为万山之宗、河岳之根。

  这座装满了太多想象的神话之山,因为地理偏远,在古人心目中已近世界边缘,加上山脉长达2500余公里,宽130-200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的恢宏气势和伟岸英姿,使得古人油然产生“可望不可及”的敬畏之心。这座神奇的大山,承载着祖先太多瑰丽幻想以及人文性格的暗示。在某种情结里,昆仑也俨然成为中华民族的神话之源和精神之根。

  倘若揭开神话神秘的面纱,你会发现,这些可与西方古希腊神话相媲美的创世纪神话,并非空穴来风,恣意汪洋的想像力背后,是源于中华文明最古老、最生动的历史真实。对此我们不妨考证一下当年那位住瑶池、种蟠桃的西王母。

  她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具知名度,大概也是最早的女仙。然而,她最初的形象,却很是不堪。如果按《山海经》“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的字面描写,西王母最初应是个界于半人半兽的女“怪”,而非仪态万方的神仙了。然而,如果不望文生义,而是深入了解,实地考证,你会发现另一个答案。这要从当地一种古老的习俗谈起。在青海河湟地区,土族至今还流传一种“跳於莬”的古老习俗。“於莬”就是老虎的意思。在“跳於莬”的过程中,舞者往往赤裸上身,并在身上涂满虎豹的斑纹,腰系红布,后打结成尾状物,并用白纸条将蓬乱的头发扎起,这一切都与西王母的“行头”有几份相似之处。而这种奇怪的装扮,只是远古氏族图腾崇拜的古老遗传罢了。据专家考证,西王母(王母娘娘)真有其人,不过不是神仙,而是距今3000~5000多年前的远古时期,青海湖以西游牧部落的一位女酋长。而《山海经》里关于“豹尾虎齿”的描述,可能只是一种部落流行的美容图饰罢了。

  西王母真实存在的另一旁证,便是现存古籍表明,自两晋到明清乃至民国,青海草原地区、昆仑山南北都有大量的女王部落存在(譬如有名的苏毗部落)。这大概也是先民女性崇拜的古老习俗吧。如今,在天峻县西南20公里处,一座独立的小山西侧有一口深十几米的山洞。据学者考证,这便是5000多年前西王母古国女首领的居所,名为西王母石室。早在《汉书·地理志》里,就在相关的记载:“金城郡临羌(今为青海省会西宁),西北塞外,有西王母石室,西有弱水,昆仑山祠。”而在海晏县金银滩草原上,也有西王母古塔遗址。另外,在格尔木市西部,还有一条东昆仑河,它的源头是一个叫“黑海”的湖,传说是西王母的“瑶池”。

  然而,拥有一个石洞和一洼湖水的西王母太过普通,便是可可西里和沱沱河沿、以及柴达木盆地小柴旦湖岸附近,被发现的大批旧石器以及各类被打砸烧击的化石、粟化石等,也都无法给人以足够的震撼力,更无法令人称奇。在后人的想象中,创世纪的历史本应更加完美和神奇。于是,神话开始不断演绎,西王母的形象,也渐渐从简陋走向华丽,从真实走向传奇。司马迁在《史记·赵世家十三》中记述:“穆王西巡狩,见西王母,乐之忘归。”他虽然没有对西王母进行直接描述,但从周穆王“乐之忘归”的态度判断,司马迁笔下的西王母,已经从一个似人非人的女妖“进化”成一位容貌绝世的神女了。而在非正史的《汉武帝内传》古籍里,赐汉武帝三千年蟠桃的西王母,“乘紫云之辇,驾九色斑龙”,已经完全幻化成仪态婀娜、伺仙如云,已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了。

  不要嘲笑这些神话,不要小看这些传奇。人类文明的伟大,便在于我们除却拥有一个真实的世界,还可以创造出另一个诗意的精神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讲,西王母由似人非人的女妖到容貌绝世的女神的不断演变,恰是华夏民族心理积淀和文化塑造的精彩推进。

  于是,神话在不断演绎,文明也相随不断地进化。(上)